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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元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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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元寶

小和尚在門口待著,他聽見裏邊在說什麽,有震驚有好奇,原來她是許家那個過世的許四小姐。

山下人真的好奇怪,為何要盼著人死。一個奴婢尚且如此,其他人呢……

小和尚想不明白也沒再去想,一直到午後大師兄回來,那個被叫小元寶的姑娘跟他們告了別。

“師兄,她的傷還沒好呢。”

很奇妙的感覺,送別相處十餘日不算熟悉的人,居然會生出不舍。

“快好了,以後見面了你再問問她。”

“還能見面嗎?”

“有緣自然相見。”

小和癟癟嘴,師兄總愛說這種話,也是,咋們是出家人。



華春發現許元熵長高了還瘦了,變得比以前更愛發呆。

“小姐,你可累了?”

“我沒事,就是有些恍惚。”這座山以前來過,再翻過去就是遇害之地,把靈位安置在此,怕是有所聯系。

“家裏是不是變樣了。”

許元熵擡起眼瞼,收攏神智。

“老夫人那還是老樣子,就是老爺夫人他們把京城那一套給帶回來了。”華春說著有些為難,許元熵被那一家子傷了,但是打斷骨頭連著筋,她心裏怎麽想的華春也沒個準頭。

見華春欲言又止,許元熵開口道,“我不當他們作家人了,是他們先不要的我。”

“他們真真不是人,自以為還是天上的鳳凰,使喚府裏的老人做些粗活累活,還減了月錢,這世道什麽都在漲價錢,竟在這種時候減月錢!”華春一肚子火,和桑晚說了也沒太大用處,立夏之後她又要嫁人,這府裏華春還能和誰說些心裏話,越想越氣,接著說道。

“我回來那日,這群王八羔子竟然要給你辦白事,我沒在路上累死險些看見那兩盞白燈籠給氣死。”

許元熵靜靜聽著,胃裏頭似在翻江倒海,上輩子發生的事情大致想起來了,現在再聽著這些實實在在的——心中一片悲涼。

華春打開了話茬子說個不停,講了一路尤未說盡心中郁憤。

最後草草一聲嘆息,說,“你活著便什麽都好,咱別去靠他們太近,免得沾染一身腥。”

聞言許元熵臉色陰沈幾分,“不。”

“不能就這樣算了。”

閻王殿前已經晃悠好幾回,沒收她那就是命不該絕。許元熵心中有氣,她要撒氣才行,否則憋屈著到死,非得給守門的鬼使笑話。

再者說,想起過往種種,許元熵放不下。

“小姐,在京城你不是也受過了嗎,別去湊合他們那池子臭水了。”華春心有餘悸,或許下一次許元熵就真的沒命了。

“我身上已經臭了,無論是名聲還是節操早就臭了。我若繼續坐以待斃,日後你便真要給我上香超度。”許元熵眼神微微發狠,她算是殺過人了,只記得砍中不知有氣否。

“……你說的不錯。”要是以前,華春定是繼續勸說。不過今時不同往日,有些人就不能讓他們得寸進尺以為他們好欺負。

“可是,我們能怎麽辦?現如今新皇上位,老爺被重新召回京城……或許,我們只要等,等他們回去京城,我們便可以待在懷安好好過日子。”

其實這樣也不錯,能侍奉祖母頤養天年。可許元熵記得許容德做的事情,只要他知道她這個女兒活著,那便要帶回去,在必要的時候扔出去。

一直躲著人不是許元熵想過得生活,她分明沒做錯任何事情。

“等到最後我只會是粘板上的魚肉。”

華春哽住了,這話也沒錯。

“我會用刀,必要時候能殺人。”許元熵說得太輕松隨意,華春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天真無邪的小元寶說了‘殺人’二字。

“這話可不興說的。”華春立馬看看道路兩邊,好再這個時間街上人少,多是還在家中午睡才醒。

“我可是有高人指點過了,你別擔心。”許元熵笑笑道。

嘴裏說著打打殺殺的東西,面上人畜無害的,華春有點懷疑這真的是許元熵。看臉又不假,說話語氣也不錯,這些日子到底是去哪了做了什麽。

快些回家,讓老夫人開心開心,也可以滿足自己那顆好奇的小心臟。

現在除了華春,其他人眼裏許元熵就是個死人。回去路上華春給許元熵買了件白色鬥篷穿戴好,又偷摸著從老夫人院子裏的後門進去。

“這裏什麽時候還有門了?”許元熵覺著新鮮,在這待了十來年了,怎麽沒發現還有這樣一條路一道門。

“這不是為了方便我嗎,你是不知道那老夫人有多煩人。明明身邊有劉媽媽和月衣,還要叫我去伺候她,我自然是不願意的……結果就給那男人樣的月衣拉去打了,差點沒給我打死。”

說著,華春摸摸屁股,隱隱有些疼。

許元熵聽著華春輕快的口吻愈發感到沈重,就這麽恨嗎,恨到要牽連她身邊人。

華春不該受這種苦。

“……抱歉。”

“別把過錯往自己身上扯,我就是看不慣她故意與她對著幹,以下犯上挨了打我也無話可說。”華春這副知錯犯錯的模樣逗得許元熵笑出聲,“你這樣對他們可不能這樣對我。”

“你又沒有他們討厭。”

二人相視一笑。

“外頭誰在笑?”趙勝蘭好像聽見許元熵的聲音,她總是聽錯,桑晚都說了好幾次。

這一次,桑晚有些遲疑了,這笑聲還真有些像小元寶。

“奴去看看。”桑晚推門出去,就看見華春身邊跟著一個人,不見其面容,但見身段高挑並不像小元寶。

“桑晚,你在外邊呢。”華春一下就瞧見臺階下花叢旁的桑晚,於是開口招呼。

“你怎麽帶外人回來了。”桑晚微微蹙眉,老夫人身體不行需要靜養這華春不是不知道,怎麽還帶個……

“桑姐姐。”

許元熵擡了帽沿,露出那張小巧可愛的臉,那雙圓溜溜的杏仁眼含笑地望著桑晚。

剎那間,桑晚忘了呼吸,他們說死了的人現在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。

驚喜,歡愉,悲痛突然一並出現,桑晚仔仔細細將這人打量一番,口中千言萬語化作眼中百感交集,最後道一聲回來了就好。

忽的想起屋裏的老夫人,桑晚提起裙裾奔回屋裏,進屋後她又冷靜下來。

慢慢走到床邊將人扶起來,“老夫人,您老現在可心慌?”

“不慌。”趙勝蘭看見桑晚眼角噙住的淚,心裏大概有了答案。

“您老可胸悶?”

“不悶。”

“老夫人,您是對的,小元寶還在。”桑晚話音剛落,華春領著人就進來了。

“……小元寶。”趙勝蘭沒太大的情緒波動,只是望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白衣人,等她蹲在床邊取下帷帽露出真容。

趙勝蘭摸摸她的小臉,笑了一聲,“你這娃娃沒好好吃飯,瘦了。”

“今晚定要多吃些。”趙勝蘭牽住許元熵的手不放開,仿佛松開了她就不見了。

“祖母,孫兒想吃紅燒獅子頭。”

許元熵把腦袋枕在趙勝蘭的大腿上,她不敢去看祖母,讓祖母操心這麽久,她老人家定長了不少白頭發。

孫兒實在是罪過。

用飯之後許元熵同祖母和華春他們說了好多,說著軍營裏的新鮮事物,沙場上如驚濤駭浪般的陣陣刀劍血海……

到了夜裏,許元熵還是守在趙勝蘭的床邊,桑晚看著時間實在太晚,“老夫人,您該休息了。”

“祖母,明日孫兒再來看你。”許元熵乖巧地坐在一旁,附和道。

“……明日一定要來看看院子裏新種的蘭花。”趙勝蘭還不想入睡,萬一是黃粱一夢怎麽辦。

“好啊,那我明日定早早就來。”許元熵笑笑道。

見桑晚扶著趙勝蘭進去,才慢慢起身,“華春,我們確實該走了。”

“我該叫你小姐還是元熵。”華春心裏還是不想回去什麽許家,在這多好。

“回去了再接著按以前那般。”許元熵去意已決,“華春,此番路上坎坷,你真要與我同行嗎。”

華春訕訕一笑,“你可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帶大的,給別人帶我不放心。”

出門時月上指頭,春風徐徐,吹在身上正舒暢。

草間有蟲鳴聲,踩上一腳便只剩下沙沙聲。

“公子,你今日怎麽喝這麽多。”小廝扶著半醉半醒的許慎寧,被酒氣熏得忍不住發問。

“好友相送,我必須喝!”

許慎寧笑呵呵的,過兩日就回去京城了,終於不用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待著了。他高興啊,自然是要喝上幾杯助助興的。

“公子,您這樣要是給夫人發現了,小的又少不了給月衣一頓打。”每次公子闖禍,罰的都是他們這些下人,月衣的棍子,現在想想還肉疼。

“怎麽,你不樂意?”許慎寧停下腳步,居高臨下地盯著小廝看。

小廝瞬間不寒而栗,連忙找補,“能給公子定罪那是小的榮幸,誰不知道公子是為了的官老爺,就公子的學識,定是榜上有名!”

許慎寧樂呵一聲,拍了小廝的腦袋,“知道就好,日後小爺飛黃騰達,你們這些奴婢都能撈著好,知不知道。”

小廝陪著笑臉,說著口是心非的話哄這位爺回去。

送人送到了門口,小廝總算是松口氣,這尊佛總算脫手了。

安頓好二公子後,小廝揉揉手臂也該回去休息了。誰知他前腳剛走,那個醉鬼後腳就從屋裏出來,搖搖晃晃地走在長廊上,沖著路上花草傻笑。

“爺要回去了,你們日後再也見不到小爺我了。”

不遠處,花叢間好似有一人,手裏拿著小鋤頭在那鑿土。

“你在那做什麽呢。”

許慎寧湊上前,站不住的他扶著一旁的柱子,問道。

許元熵牽著嘴角,側過半身去看他,幽幽開口,“二哥哥覺得我在做什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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